《聊齋志異》中的完美女性
大秦公司 薛天
說來慚愧,讀《聊齋》不是因為它是文言小說的巔峰之作,不是因為它“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木三分”,更不是一種文學自覺,而是從小到大看到很多《聊齋》改編的影視劇作品,激發了我的閱讀興趣。 最早是張鐵林主演的《聊齋先生》,里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嬰寧,在秋千上裙擺飛揚,笑聲靈動,那種美麗真是讓人過目不忘,即使當時年少懵懂。再到港片巔峰時期張國榮、王祖賢主演的《倩女幽魂》,王祖賢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真是美的不可方物,驚為天人,沒人能不愛這樣的聶小倩,即便她是女鬼。還有黃霑先生的經典主題曲,前奏一響就讓人入情入境,張國榮低沉、磁性、似閱盡風霜的聲音隨即入耳: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干,紅塵里,美夢有幾多方向……反復練習,揣摩粵語發音,如癡如醉。后來又有了古天樂、劉亦菲版,同樣是頂配的顏值,僅看畫面也是賞心悅目。 再到大學時期的趙薇、周迅、陳坤主演的《畫皮》,鄧超、孫儷等一眾演員主演的《畫壁》,因為都是喜歡的演員,所以格外關注。奇幻的主題與畫面,美女如云的陣容總是吸引人的,再加上愛恨的糾纏,故事的跌宕,善惡的交織,也是引發不少感嘆。所以影視劇的《聊齋》對學生時期的我是一種美的啟蒙,幻想的啟蒙,雖然我一直知道《聊齋》本意并不在此,或者說并不只在此。可是拿起書的那一刻,吸引我閱讀下去的依舊是想要在字里行間尋找記憶深處那份美麗的執著,所以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些狐鬼故事。 蒲松齡天性聰穎,文思敏捷,刻苦勤學,十九歲“初應童子試,便以縣、府、道三第一補博士弟子員進學,名藉藉諸生間”。從小就跟著父親讀書學習的蒲松齡,深受父親的影響,并且擔負著父親未盡的人生理想。“學而優則仕”的思想在他身上根深蒂固地存在著。然而此后蒲松齡屢試不中,直到七十一歲時才援例成為一名歲貢生,五年后便與世長辭。一生落拓,位卑而才高的蒲松齡掙扎于科場,期間以寄生于縉紳之家或坐館教書勉強度日,這其中的悲憤、沮喪、辛酸都通過《聊齋》表現出來,尤其是在這些狐鬼故事中寄托了他對完美女性的想象,是他長期孤獨落寞生活的一種精神補償。 蒲松齡筆下的狐女,大多都年輕貌美,靈動若仙,她們雖不受閨閣的限制,但卻也帶著初入人世的懵懂和稚氣,看到儒雅的書生,傾慕他們的才學和品行,愿意和書生交往。就如青鳳“弱態生嬌,秋波流慧”讓耿去病“停睇不轉”;嬰寧“容華絕代,笑容可掬”,王子服頓時便“神魂喪失”;鴉頭“秋波頻顧,眉目含情,儀度嫻婉”,王文只有“惘然若失”…… 但是另一篇《丑狐》也很值得玩味,狐女幫助穆生擺脫貧困,但穆生卻嫌他丑陋,命道士捉狐。蒲松齡在文末這樣說到“邪物之來,殺之亦壯;而既受其德,及鬼物不可負也。既貴而殺趙孟,則賢豪非之矣。”似乎蒲松齡又不單純以美色判別女性,他對賢良淑德的女子同樣予以贊揚和肯定。可是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想象中慰藉心靈的狐女鬼女仙女們,大多還是容顏姣美的。 可是美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人世的生活往往會陷入莫名的困頓,尤其是苦讀的士子們,或者內心孤寂,或者生活貧困,這就要求狐女不僅年輕貌美,而且要天賦異稟,能改變書生困窘的生活現狀。如《紅玉》中,馮生家境貧困,妻子又去世了,正是心中無限惆悵痛苦的時候,紅玉自墻上來窺,又隔墻相邀,與馮生共度良宵。面對馮父的指責,她不但不記恨,還主動退出,為馮生資助金銀,覓得良家女為妻。在馮生一家遭受不公待遇,家破人亡的時候,又能幫助其找回兒子,延續香火,為馮生帶去希望。 那些本應“不食人間煙火”的狐女,與書生結合后都要擔負起作為妻子的責任,對上要盡心奉養公婆,對下要教育子女,像青梅“入門,孝翁姑,屈折承順,尤過于生,而操作更勤,咽糠秕不為苦”;松娘“事姑孝,艷色賢名,聲聞遐邇”。蒲松齡并不反對一夫多妻的婚戀制度,甚至向往“娥皇女英”式的愛情關系,狐女顛當與仙女嫦娥、狐女蓮香與鬼女李氏、丫鬟青梅與小姐阿喜都相處和諧,心甘情愿共侍一夫,此外子嗣至上的傳統觀點,蒲松齡也并未完全摒棄。狐女小翠救了王氏一家,并且醫好了元豐癡傻之病,卻還是因為無法生育與丈夫永訣,并且為其覓得新婦,延續香火。 如此種種,讓我感慨,《聊齋》中的完美女性,真是太不好當了,以現代女性的視角審視,更是甚覺氣憤。當然我們無法苛求古人,但是現代女性似乎還沒有完全擺脫這種“完美”的束縛,既要努力工作能頂半邊天,又要理所應當地承擔所有家庭責任。還好我從未苛求自己,否則像我這種既上不了廳堂,又下不了廚房的女子,真是免不了要為生活中遇到的種種婆婆媽媽的苦心相勸煩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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